“救救孩子，他還有呼吸！”

    都江堰900名初中生被埋廢墟里

　　5月12日，都江堰市聚源中學(xué)，16歲的初三男生崔連宏(音)正在操場上體育課。操場對面是學(xué)校4層的教學(xué)樓。

　　14時28分，崔連宏看到：整個教學(xué)樓突然倒下。巨大的煙塵之后，教學(xué)樓只剩兩邊的樓梯間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。

　　距離都江堰近百公里的阿壩州汶川縣發(fā)生了7.8級地震。在那個瞬間，崔連宏卻什么聲音都沒有聽到。

　　雨聲哭泣聲連成一片

　　5月12日這一天，在這座教學(xué)樓上課的有初二、初三的18個班，每班50人左右，共約1000名學(xué)生。有兩個班在上體育課，一個班在上實驗課。這3個班的孩子成了大地震中的幸存者。

　　倒塌的教學(xué)樓里，大約900名學(xué)生正在上課。這座樓已經(jīng)有20多年的歷史，是這所學(xué)校年頭最久的建筑物。

　　旁邊另一棟較新的樓一部分坍塌了，出現(xiàn)了一些裂縫，但沒有完全倒塌。亂七八糟的水泥柱、水泥板和鋼筋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瓦礫堆。和救援人員一起趕到學(xué)校的記者看到，瓦礫之下，“有些被埋壓的孩子身體還在動，能聽到他們的呼救聲”。

　　廢墟旁，一個表情悲痛的中年女人滿臉是淚，她的孩子被壓在了廢墟之下。

　　學(xué)校操場旁，臨時搭建的急救點，白布裹著4具尸體，2個男孩、2個女孩。他們都是初三學(xué)生。幾個學(xué)生站在旁邊一句話不說，含著淚。

　　17時40分，幾十名學(xué)生被救出來了。

　　夜色降臨，微弱的光中，學(xué)校操場上白布裹著的尸體越來越多，大約有50多具了。有的下面墊著門板，有些陳放在泥地里。幾塊白布下，露出了蒼白的光腳。

　　雨聲、哭泣聲、救援人員的吆喝聲，從瓦礫堆傳出的呼救聲幾乎聽不到了。吊車一塊一塊地將水泥柱吊起，鐵索被小心地套在一根橫著的水泥柱上，水泥柱慢慢起來了，救援人員緊張地搜尋它下面的地方。“救不贏啊，死太多太慘了”

　　又是5個小時過去了，抬出一具又一具尸體。忽然，一聲微弱的求救聲從倒塌的教學(xué)樓底層傳來。為了不讓這個求救的孩子受到第二次傷害，救援隊員紛紛靠上去，用雙手掏、挖、抬，水泥堆下出現(xiàn)了兩個女孩。此時距離地震發(fā)生已經(jīng)18個小時了。

　　這兩個女孩神志還清醒，能微弱地說話，醫(yī)務(wù)人員立即走上去，快速清創(chuàng)、包扎傷口，她們的身上都有骨折和壓傷。她們是13日被救援出來的極少數(shù)幸存者。

　　孩子的尸體不斷地被抬出——救援人員手拉手，面對面站成兩排，中間留出了大約一兩米寬的通道——幾乎每5分鐘，就有一具尸體從這個通道送出。

　　一個死去的孩子手里還拿著課本，被抬出來時，書啪地掉在地上——很多孩子是在朗誦課本的時候被突如其來的地震帶走的。

　　被抬出來的孩子，基本上臉都被蓋著。每抬出一個孩子，一群家長就哭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沖過去，很多人失望了，接著等待，接著瘋了般地沖向下一個孩子，無論他是否活著。

　　每有一個孩子死去，就有家長上去確認是不是自己的。撕心裂肺的哭聲不時響起。

　　神態(tài)疲憊的武警們，站在那里一聲不吭。一個武警說，一直在救，挖出了500多個孩子，大概200多個是死掉了的。

　　都江堰人民武裝部的一位年輕人，帶著哭腔說，“救不贏啊，再來人也救不贏啊，死太多太慘了”。“救救孩子，他還有呼吸！”

　　又一個滿身鮮血的孩子抬出來了，他在坍塌的建筑物下被擠壓了整整一天，他的面部幾近扁平，額頭上裂了一道很寬的口子，鮮血已經(jīng)結(jié)成了血痂。救援人員徑直將孩子抬到操場上那一排由帳篷搭起的簡易的停尸房。一對父母非常激動，這正是他們的孩子，“救救孩子，他還有呼吸”。他們幾近瘋狂地叫武警將孩子抬到救護車上，然后，眼見著最后一絲希望變成絕望。

　　與為了最后一絲希望而不斷在泥濘的操場中奔跑的家長相比，在停尸房內(nèi)，一對已經(jīng)失去了孩子的父母，默默地用礦泉水把孩子身上厚厚的泥土一點一點洗干凈，小心翼翼地用白布把孩子裹好，然后，癡癡地看著那一排裹得像蠶繭一樣的孩子。

　　有些遇難學(xué)生，胸前放著一束青色松柏。停尸房的不遠處，一個身穿紅外套、下著牛仔裙的女孩打著傘坐在椅子上，望著自己的學(xué)校成為一片廢墟，淚流滿面。